对于这个提议,四人是没有多少勇气拒绝的。
祖上十几辈子都是种地的,如今听说可以向手艺人一样活着。而且沈秋还答应给村子建一所私塾,由作坊出钱请先生,让村中子弟,可以读书识字。
几人都睁大了眼睛,愣愣的看着沈秋,听其画着美好而又幸福的未来大饼。
就连大少都听的一愣一愣,他没想到沈秋居然能想出这么个解决方案。
上次他们几位大佬聚首的时候,就提到过生产作坊已经进入饱和状态,需要一个新基地。
没想到这居然自己送上门开了,连自己派人去找都省了。
四人中最年长那位,再次和沈秋确认道:“沈大人说的建私塾,请先生之事可是当真?”
“当真。”沈秋非常认真且诚恳的说道。
于是长者连忙点头,并且非常诚实的表现出了,即便面对仙女们都没有流露出的激动神情。
沈秋不知道,对这些村里人来说,金钱美色都只是自己一时的享受。然而建造一座私塾,那可是造福子孙后代,给村子人一条翻身路的惊世善举。
对他们这种劳碌半生的人来说,读书人的那种荣耀,是他们从来都不敢奢望的美梦。
所以这一点的冲击,远远超出其他的一切。所以长者最为激动,以无用之沙,换来日可期,他们又怎么能拒绝。
长者当即一拍桌子,高声道:“我一个山野村夫也听说书先生讲过,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
我相信大人是君子,说话算话,我们四个代表全村,感谢大人厚恩。”
说完长者先行站起,双手举起酒杯敬沈秋。沈秋一见这架势,也赶忙端起酒杯站了起来。
不过长者旁边的三人,估计还没有从恍惚中反应过来,就愣愣的看着长者与沈秋站了起来。
直到年长者说完话,看见三人还没有动静,才一脚踹了过去。这时几人才意识到,原来敬酒也有自己的份。
喝酒之后落座的一瞬间,沈秋再次看向了右手边的那间空包厢。因为那边没有光亮,所以沈秋认为那里应该是空包厢。
但这已经是沈秋第四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,沈秋觉得那边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。可是沈秋却不能察觉到更多的蛛丝马迹。
沈秋自嘲一笑,这或许是酒后的副作用吧。咦,沈秋这时候才意识到,今天喝的酒和前两次的又不一样。
不自觉的又端起酒杯,轻轻抿了一口,细细品尝起来。
徐大少在沈秋与几人交谈时,一直都是保持着先前躺着的姿势,脸部微笑依旧,好像他才是这顿饭的后来者。
无可厚非,堂堂定国府世子,自小就是娇生惯养,锦衣玉食。他即便再能与人为善,也做不到和这些村民同桌吃喝,甚至还要有说有笑。
要是传出去,他这未来定国公,面子往哪里搁?他的贵族身份还要不要?
所以,他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,静静地听着。
当然,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关心在意,否则的话,他完全可以闭着眼睛眯一会。
但他却睁着眼睛。
因为他有需要注意的事情,而注意的就是沈秋的反应。
当他看到沈秋第四次望向另一边时,心中还是略微有一些紧张的,真害怕沈秋能看到里面的情况。
不过当沈秋抽回眼神时,徐大少的心又放了下来。
至此,徐大少也趁着几人没有注意到他,借着端酒杯的动作望向了那边。
在心中不由念叨道:“我的亲姐姐,这个你该满意了吧。”
隔壁包间内。
两个略微模糊的身影,在包间的墙边若隐若现。
一人坐着,一人站着。不过都看不见脸,因为她们二人如今都埋头看着隔壁包间里的动静。
突然两人一下子回转过身,原来是两位穿着男子衣服,梳着男子发髻的两名女子。
即便只是借着隔壁包厢花窗纸透过来的些许亮光,也能看出这二人的姿容。
瘦削的脸庞,略微尖尖的下巴,白皙水嫩的皮肤,无一不在与她们的男子装扮做斗争。
一个拼命的想要掩盖自己女子的真实性别,一个却在死命的彰显自己女人的特质,面容美丽,肌肤细嫩。
这女子不是别人,正是徐大少的亲姐姐,二十二岁的徐凤仪。
徐凤仪之大名,沈秋这位最近才到京城的人,是不知道的……
那可是数年前,京城的另一个传奇。
彼时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徐凤仪,那既是威名赫赫的京城女霸王,又是美名远播,倾倒一城的京城美人。
不过她所有的事迹,包括对于她美名的传说,都随着她十九岁嫁入张家而结束。
这本应当是她徐凤仪,作为女孩子生命的结束。
此后,世间只该有张夫人。
然而事情最后没能如常规走向一般,成亲不到一年,其夫君张仓就莫名其妙的落水而死。
随后不久,徐凤仪与张家出现大争端,依靠自己父亲定国公的保护与支持,从张家分得一份家产。
自此以后,便在城北原本属于张家,如今划分给徐凤仪的一座豪华别院中生活,很少抛头露面。
慢慢的,京城中已经无人再提起,这位曾经惊艳了整座京城的传奇女子。
张家,乃是英国公张玉的这一支。徐凤仪所嫁,正是现任英国公张仑的亲弟弟张仓。
对于徐凤仪从张家分到的财产,当时的京城街头巷尾,都有着许多的议论。
简单,因为只有作为继承了英国公爵位的张仑,才有资格拿到所有英国公的产业。
而徐凤仪所嫁的张仓,虽然是张仑的亲弟弟,但是并无权取得属于其哥哥的家产。
但现实情况是,原本只有不多私人财产的张仓死后,徐凤仪分家,居然取得了英国公财产的近一半,而正主英国公张仑却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。像是他自己愿意这样做一样。
所以那一段时间京城流言四起,什么样的传言都有。
有人说,是徐凤仪仗着自己老爹的实力威逼利诱,迫使年仅二十八岁的英国公张仑签下了分割一半财产的文书。
还有人说,是张仑与徐凤仪通奸,合伙害死了弟弟张仓,结果被国公夫人陈氏发现,最终将徐凤仪扫地出门,而这些财产就是张仑给自己喜欢女人的补偿,虽然陈氏不同意,但是也无可奈何了。
当然还有一种说法,说是张仑心里一直爱慕徐凤仪,但是苦于那是弟弟的女人。于是出手将弟弟推下水淹死,自己好乘机强占徐凤仪,结果没有成功,被徐家反敲一笔。
张仑也就只有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,默默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。
然而所有的流言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,当事人双方,都没有对民间各种甚嚣尘上的流言,做出过任何方式的回应。
时间一长,这流言也就无声无息的落入尘土,被随后积压下的灰尘所掩盖。渐渐地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了。
那徐凤仪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?说来话长,不说也罢。
徐凤仪好像有话要说,于是朝着旁边一女指了指包间另外一边。那里离这边远,她们说话的声音才不至于被听到。
两人刚刚到那边,旁边一女就悄悄问道:“小姐,你觉得怎么样啊?”
徐凤仪闻言,立时做出一副微怒的模样,装作没好气的骂道:“纯儿,你个死丫头,什么怎么样啊,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这个沈秋长什么样子好吧。”
纯儿可是自记事起,就跟着徐凤仪一起玩耍,她太清楚自家小姐什么时候是口是心非,什么时候是言论如一。
纯儿总结出来,其实很简单。
那就是,徐凤仪若是笑着否认,那基本就是被说中了。若是怒气冲冲,破口大骂,那就真的猜错了。
不过纯儿表示,这种方法的准确率也就只有十次九中。剩下的那一次,只有依靠联系前因后果,再加上多年相处了解的经验,才能准确猜到。
好在这些她都已经非常清楚了,可以说她比徐凤仪更了解徐凤仪。
徐凤仪只知道自己开心就会笑,笑的很开心。难过就想哭,哭得很难过。
可纯儿却能从她的笑中,看到她有几分开心。看她哭,纯儿也能看到她有几分难过。
所以此刻,纯儿已经从她的表情看了出来。她的小姐对这位沈大人还是非常满意,最少是这两年来,徐凤仪给出的最高评价。
“我可什么都没有说,是小姐你自己一堆话在说哦……嘻嘻。”
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想法后,徐凤仪反而更加着急了起来,但是顾虑到那边有人,所以一直克制这声音。
“我打死你个死丫头……”
这一幕女儿家的嬉戏,沈秋等人自然无缘看到。
——
“小二。”
沈秋朝着包厢外高喊一声,马上从外面就钻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。
沈秋几人已经算是这里的常客了,几人的声音小二已经能够分辨出来了。
小二一进房间先朝着躺椅上的徐大少点头致意,然后就看向沈秋,等待沈秋的吩咐。
“文房四宝。”
听清沈秋的要求,小二立马转身去办。
不多时间小二就端着一个,不同于上菜托盘的托盘进了房间。笔墨纸砚全部都在里面分门别类的放置好。
沈秋坚信,口说无凭,咱们写个字据画个押,你放心来,我也放心。
不久之后,文书告成。
醉仙楼的掌柜王大富也被叫了上来,给沈秋几人充当见证人,并且也在上面签下了王大富三个大字。
至于乙方则是四位村民的大红手指印。一式两份,各自收好后,这场谈判也就算是完成。
一块定时炸弹被拆除,沈秋自然是轻松了许多。不过沈秋交代四人,这件事情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,否则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可能会破坏这次达成的协议。
几人一听这话,立马拍着胸脯保证,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事。
沈秋一听这说绝对不会让人知道,立马明白,得了,这事迟早要传开。
于是沈秋说道:“好了,既然咱们协议已经签好,我联系四位今晚好好休息一下,未免夜长梦多,明天一早就出发,将消息带回你们村。
看看你们全村的意思,如果大家同意的话,全村在联名签一份文书,咱们这事就彻底达成协议了。”
四人听到前面还是一阵点头,可是听到后面全村签个文书,又犯难了。这怎么写啊?
于是沈秋再次挥笔疾书,写出一份类似授权书的这么一种东西,承认四人与沈秋签的这份文书,是得到全村人同意的。
简单解释一下,几人就知道文书的作用是什么,这不仅是给沈秋帮忙,也是给他们自己帮忙。
签了这个协议,将来就不会有村民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,指责他们四个人了。
喝完最后一杯酒,这事就算结束了。沈秋看向大少道:“大少,这四位还是劳烦大少晚上安排个住处,然后明天送他们出城吧。”
“这个是自然,我早已准备妥当,不过你和我还有事情要商量一下吧”。
商量?沈秋初听时略微有点惊讶,不过也觉得正常,商议就商议呗。
村民里的年长者见两人还有话要聊,于是非常识趣的就打算带着几人离开。
不过他走出两步,却发现另外三人居然没有的动静,还站在位置上一副有话要说,可又难以启齿的模样。
“你们还傻站着干嘛?走啊。”长者略微生气的呵斥三人道。
不过三人只是略微移动了半步,就又停下来,眼睛恍恍惚惚的瞟向徐大少。
徐大少马上意识到是什么原因,于是哈哈一笑道:“我说的话算数,老四,晚上给他们安排安排。”
沈秋来的晚,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安排内容是什么。但是见徐大少一开口,这三人立马喜笑颜开,乐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。也知道这必然是他们非常喜欢的安排了。
而年长者,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,这三个家伙准备干什么。当即朝着三人间就吐了一口唾沫,骂道:“没出息的家伙,你们就管不住裤裆里的那玩意,总有一天死在女人肚皮上。”
三人自然不服气长者,爽完后开启贤者模式,就这么说自己几人,反驳道:“你不去就是了啊,下午也不知道谁提着裤子说舒坦的,装什么装?”
“唉!”
长者被说的一脸面红耳赤,却又说不出反驳的理由,只能恨恨一甩手,就大步出门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