欠债还钱。欠债还钱。沈秋被最近的事情搞得莫名其妙,自己本来只是想在翰林院混混,但如今的局势越来越怪。
成了嘉靖青睐有加而被特殊对待的人,自然也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。由于力推张璁,从而拉开与文官集团的距离。
想要安心赚钱,但是玻璃生意越来越大,导致四城地头蛇参与进来。想要进一步扩大生产,又遭遇了小滩村与西桥村的事情。
如今好不容易搞定这些回京城,路上又莫名其妙的跑出几个江湖人要杀自己。这他娘都什么事啊。
如今为了理清这波截杀,更是跟锦衣卫扯上了关系。
站的越高,摔得越惨的道理沈秋还是懂一点。自己如今区区一个庶吉士,本该老老实实蹲在翰林院深造。现在倒是好,比状元郎混的都风生水起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状元郎呢。
算了,下午什么事都不干了,去找人聊会天算了。
沈秋正这么想着,大队伍已经回到了锦衣卫门口。不过抬头一看,这门口的阵仗,沈秋当即就想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,拍死自己算了。
张锐的反应比他小的多,这种场面张锐见得太多了,自昨天下令去拿人,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等着自己。
原来如今的锦衣卫衙署门口,二十多位身穿低级官员服饰的工部官员,正站在衙署门口。
其实这是周贤的主意,他作为高级官员,明知是皇上的意思,所以不能去给锦衣卫施压。
但是从长远考虑,为了压制锦衣卫气势,他们又不得不进行一点动静。如果每次锦衣卫拿人他们都没有反应。那么将来锦衣卫为所欲为,又有谁肯站出来说话?
所以周贤开始鼓动那些工部主事与吏员,前往锦衣卫讨要一个说法。这些官员职位不高,位卑言轻,但他们却又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。
回来的张锐等人,见到这个场面,自然停下队伍。
官员们一见张锐,赶忙行了一个大礼,锦衣卫指挥使,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啊。
张锐一个人驱马上前,在离这些官员不远处停了下来。先是看了看自己锦衣卫衙署,然后又看了看对面通向工部衙门的小巷子。
“你们是工部的人?”
这群低级官员赶忙回答道:“我等正是工部官员,前来是想询问一下钱主事的事。”
张锐略微一皱眉道:“这事不是不想和你们说,实在是还没到公布出来的时间。时候到了,诸位自然会全部知道。
不过现在,我奉劝诸位,都先回去做自己的事。”
事情到这一步,可以说张锐已经很给这些低级官员面子了。
早知道就是给锦衣卫守大门的这些守卫,都不可能这么轻言细语的和他们这么说话。那些守卫说话,可冲的很。
不过,这群官员,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。他们可不是怕事的主,来了,就是要搞明白问题,顺便让这位新指挥使大人,知道他们文官的力量。
这时一位工部官员站了出来,拱手对张锐说道:“自古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。钱主事若是有罪,应当布告天下,然后拿人问罪。
但时到今日,依旧没有看到有任何相关罪行公布。
而锦衣卫历来手段,我等早有耳闻,屈打成招也不是不可能,所以我等请求见一见钱主事。”
张锐没有想到,这帮人居然敢这么直呛他,赶忙深吸一口气,压制自己的怒气。
张锐劝自己道:别和这帮小人物计较。
于是翻身下马,将马绳递给了早在一旁等候许久的手下。
朝着这群文官说了一句话,就直接朝锦衣卫衙署走去。
“那你们就等着吧,案子处理的差不多,你们自然就能见着了。”
工部这群官员是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,但是他们刚刚跑出想要去阻拦张锐。
但是马上后面一排锦衣卫就冲到了他们身边,直接用绣春刀将这些官员挡了回去。
身体被挡住了,可这些官员的嘴却挡不住,直接开始大喊大嚷。
锦衣卫会吃这一套?让你喊,你就是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搭理你们。
突然张锐想起了沈秋,赶忙回头一看自己身后,都是穿着锦衣卫服饰的手下,压根就不见沈秋人。
赶忙抓住一位路过的锦衣卫问道:“沈秋呢?”
“哦,沈大人啊,我看见刚才下马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张锐不可置信的问道。
“对了,走啦。”
张锐大乎失算,居然忘了沈秋,赶忙跑到大道上,朝沈秋走的方向望过去,那里还能看的见沈秋的身影。
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这幅模样,手下那里敢走,都在原地待命,而几位亲信也赶忙靠拢过来,想要为大人分忧。
眼见沈秋无影无踪,张锐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,这回又要他自己死脑细胞了,那里开心的起来。
回头对着围过来的亲信,不耐烦的挥手道:“走,走,走,看啥看。”
——
沈秋初时并没有离开的想法,只是一看那一堆官员,以为又会是一堆破事。直流就在张锐上前对付这些官员的时候,就下马开溜了。
突然想到,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翰林院了,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当值,于是就直接去了翰林院。
翰林院因为大学士刘龙的去世,显得清净了许多。人人走路都急冲冲,而原本时不时有谈笑声的地方,也安静了许多。
沈秋去到他们这些庶吉士聚集的地方,发现还不错,今天算是来对了,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故人黄佐。
黄佐一见沈秋也是大感意外,本来就要叫出来,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宜大声喧哗,于是就拉着沈秋朝外面走。
不过不待黄佐问什么,沈秋就先说道:“走吧,和我出去喝点酒,聊会。”
黄佐本想说些什么,但是一看沈秋今日这状态,知道是真有事了,也就不再客气,直接就跟着沈秋出了衙门。
走出翰林院后,黄佐才笑问道:“沈文丰,你这是怎么了。如今的你应该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啊。”
沈秋一愣,反问道:“你说什么人生正得意啊!”
黄佐笑道:“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。
你看看你现在,要钱有钱,要地位有地位。别说我们这种了,就是本科一甲榜上那三位,可没有一个能混到你一半这样子啊。”
沈秋洒然失笑道:“原来你说的这事啊,那你知不知道,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,平静如水,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啊。”
“哦?难道叫我出来,就和这事有关系?”
沈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:“走吧,等会边喝边聊。”
……
这次沈秋没有去醉仙楼,而是和黄佐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酒楼进去。如今是去哪里无所谓,有个人聊聊才是最重要的。
沈秋和黄佐还是关系非常好的,只是殿试之后,各自事情多了才少了联系。如今沈秋说不得,自然要拉他喝几杯了。
接下来沈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,一五一十的和黄佐说了一遍,其中当然有一些是被沈秋隐去的。
黄佐只是慢慢的喝着酒,慢慢的听着沈秋讲……
沈秋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有些醉了。林安安几人看见沈秋这一副样子,眉宇之间都有一些隐忧。
就在沈秋刚刚回到家里,没过多久,又有人过来。
沈秋一看,这人正是徐大少的亲信。已经来过沈府几次,所有人都知道,他一来必然又是徐大少要找沈秋了。
林安安一见沈秋这幅样子,本想拒绝出行。可是这次来人表示,并不是徐大少请沈秋喝酒,自然也不是去醉仙楼。
来人并且非常郑重的表示,是有要事商量。既然是这样,沈秋也就准备起身。林安安虽然不愿意沈秋出行,可也无可奈何了,沈秋的性格她还是很清楚的。
出了沈府,沈秋就赶忙向来人问道:“不是醉仙楼,难道咱们是去定国府?”
来人不说话,只是指了指门口的马车:“沈公子去了就知道了,这事我们不能在这里说。”
这人是徐大少亲信不假,来过多次,接触也比较多,所以不担心这人的身份问题。
故而沈秋直接就上了马车,马车并没有直接去定国府,而是弯弯绕绕的跑了不少路,沈秋初时还看一看路线,后来也懒得看了。
过了小半个时辰,马车才停了下来。沈秋下了马车一看,这地方残破不堪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京城里面,居然还有这么残破的地方,要不是知道晚上京城城门会关闭,打死沈秋也想不到京城中还有这么一处地方。
沈秋正疑惑的看着徐大少的亲信,这人也发现了沈秋的疑惑,直接朝着破屋吹了两声口哨。
突然,一名黑衣人从破屋窗口探出了头,扫了一眼沈秋,然后再看向徐大少的亲信,然后点了点头。
其实沈秋现在还在纳闷就这点距离,自己两人直接进去不就好了吗?怎么还要在外面等候。
当然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,原来这看似残破不堪的旧门,其实大有文章。
原来为了防止有人闯入,他们居然在门口布置了机关。
走到破屋的后院才看到真正的情景,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男子,被捆在柱子上。
而徐大少正躺在一张旧椅子上休息,旁边几位手下也是一副疲惫之后的休息状态。
“大少,你找我来……”
看见眼前这位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人,沈秋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谁。
徐大少这才醒了过来,看向沈秋,也不墨迹,直接告诉沈秋:“这就是你要的人。”
“这人真是钱若水表弟?”
沈秋可是惊喜万分,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啊。
徐大少非常自信得点头道:“对,就是他。”
本来沈秋不想客气,就想撩袖子,直接上去审人。不过被徐大少一把拉住了。
沈秋一见徐大少这副,半笑不笑的表情,赶忙问道:“怎么?连什么事你都知道了?”
“你以为我在这京城是白混的吗?但凡京城有点风吹草动,都逃不过我的耳朵。”
“不是,大少你的能耐我知道,可是这锦衣卫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的线索,你们是怎么比锦衣卫还快的?”这是沈秋非常不解得地方,按说锦衣卫的查案方式,无论是办事效率,还是资料这一边都是非常完善的。
徐大少哈哈一笑,非常爽快得问沈秋道:“你倒是和我说说,你是怎么混到锦衣卫里面去得。”
沈秋于是将怎么被嘉靖强行甩任务这事说给了徐大少,结果徐大少笑的是人仰马翻。
然后徐大少接着问道:“好了,这事我知道了,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们锦衣卫是怎么查案的,怎么也能查到这人这里的。”
沈秋也笑道:“没问题,我和你说说锦衣卫是怎么查的,不过大少你也和我说说,你是怎么查这么快的。”
“哈哈,没问题,这个可以,我们也看看是谁家的手段更高明一些。”
接着,沈秋就将锦衣卫通过比对笔迹,挖出钱若水,再通过钱若水揪出这位表弟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到最后沈秋自然是抱怨了一番,拿人扑了个空。
徐大少笑完之后,也不卖关子,直接告诉了沈秋,他们查过来得原因。
原来,徐大少他们自从回来之后,姐弟两的气还是没有消,当即把自己手下全部叫了出来。
采用最简单,最直接的撒网式搜索,然后再进行分辩。最后才确定了几位最有可能得人物。当然那几位最有可能得人,没有一个是正主。
而钱若水得这位表弟,非常顺利的就进入了徐大少的视线。倒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,实在是这位仁兄暴富的太快。
你想想,一个平日穷的一塌糊涂得穷鬼。突然咸鱼翻身,还非常有钱的吃喝玩乐起来。
那个年头还没有什么彩票这种一夜暴富的东西,他既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,能一夜之间这么有钱,必然有猫腻啊。
这种人,不管三七二十一,打了再说。
徐大少的运气就是这么好,一顿打,居然什么事情都出来了。
应了那句古话,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